听说娘是生她时血崩而死,三岁时丧父……如今她要丧夫了吗?
兰草气红了眼,几乎要冲上前打祝心瑜,可偏偏碍于祝西临在场不敢发作,只能气得直打颤。
祝西临怒目瞪去,吼道:「把她押回去,敢再让她踏出一步,就别怪我无情了!」
乔氏闻言,忙要身边的婆子赶紧把祝心瑜架回院落,然而她的话语已如针般地扎进祝心琏的心里。
是啊,如祝心瑜所说,她身边的人总是因她而受到伤害,十二年前王爷为了救她遭火焚,如今更是蒙受不白之冤……
祝西临安抚道:「心琏,别听她说的,没有什么祸害不祸害,这本就是一场党祸,你与你爹不过是被牵扯其中罢了。」
「对呀,侧妃,奴婢跟在您身边十二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过得好着呢。」兰草也出言安慰,就怕她真把祝心瑜的话给听进心里。
可祝心琏哪里听得进去?
「爹,您教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他?」她紧抓着他,心里已经乱成一团。
「心琏,冷静,爹教过你,临危不乱方成大事,你要是自乱阵脚,便是中了他人诡计。」
她也知道该冷静,可是她静不下来……祝心琏眼前因为水雾一片模糊,明明昨日还闹着她的,怎么今日却见不着他了?
大理寺地牢里是不见天日的幽暗,只余一盏挂在牢房外微弱的烛火,映照出牢房内席地而坐的单薄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裹着满满嘲讽味的粗哑嗓音在牢房外响起。
「秦王,想不到你也有这么一天。」
牢房里,闭目养神的宇文修眉眼不动,连搭理都懒。
见宇文修一声不吭,大理寺卿梁豫不满地往前一步,继续张狂地说:「你以为你贵为王爷,我就不敢办你?」
宇文修眉眼未动,微勾的唇角,讽刺意味浓厚。
「秦王,你煽动五皇子与六皇子造反,汾州铸铁厂私藏的一份军械铸号和两位皇子造反时手中握有的军械铸号一致,更有铸铁厂的老师傅与官员作证受你委制,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梁豫神色阴冷,像尾吐信的毒蛇。「还有假扮成匠人的民兵,少说就有千余人……王爷这是在谋逆啊,认还是不认?」
第十四章 敲登闻鼓救夫君(2)
宇文修懒懒抬眼,一双墨玉般的眸瞅着他半晌,似笑非笑地道:「话都叫你说完了,本王还有什么好说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只是栽在这等狗官手中,叫人不快罢了。
「秦王这是认罪了?」
「认不认罪又如何?」宇文修几乎被气笑了。
梁豫正要开口,后头却响起有人高呼二皇子、太子殿下驾到,他赶忙回头迎驾,而宇文仁和宇文信大步流星来到牢房前,宇文修只是淡睨他俩一眼。
「三弟,我不相信是你煽动五弟和六弟造反,其中必有原由,是不?四弟就在这儿,你有什么事尽管对他说,他肯定能帮你。」宇文信心急地道。
「三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宇文仁沉声问道。
宇文修垂着眼,突地笑得讥刺,道:「欲知详情,何不问问你身旁那位?他可是你外祖一手调教出的狗,忠心不二,十二年前没弄死我,十二年后怎会放过我?」
梁豫是宇文仁的三舅,向来便对他不满,如今这大好机会,他怎么舍得放过?
梁豫气急败坏,「殿下,下官手中有实据,绝非恶意中伤,况且他说的十二年前……这根本是恶意栽赃下官!」
他一个淮州知府有本事暗杀他?当年昭廷之死和他遇害,已经让他背了黑锅了,尽管皇上没实质降罪,可也因为这两桩事,才让他十年无法回京为官!
「三哥,这其中应是有误会,当年的事已经查过了,三哥是遇到山贼所致。」宇文仁沉声道。
「山贼?」宇文修都忍不住笑了。「你真信?」
「三哥,眼前最重要的是得查明汾州这批军械和民兵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这十二年来都待在哪里,你不是最清楚了?我如果真要私铸军械,犯得着去汾州?我为什么不干脆在我封地上弄就好了?」
他的封地在衮州,那儿也有铸铁厂,是哪个傻子会特地跑到汾州?好吧,就算太子不够聪慧,但也不该将他想像得如此愚蠢!
「不就是为了避人耳目?」梁豫应了声。
宇文修给他个眼神都懒,干脆连话都不说了。
好个借刀杀人,他正思索着二哥会怎么对付他,没想到还是用了他最擅长的手法,可笑的是,梁豫还自以为捡到机会能收拾他,压根不知道自己成了枪使,等着再背一次黑锅吧,蠢蛋。
「三哥,我知道不是你干的,我会想办法还你清白。」宇文仁承诺着。
「殿下,此次汾州铸铁厂里搜出的军械可不只有箭头和长剑,甚至连炮筒都有,炮筒啊,殿下,炮筒的杀伤力非比寻常,这分明是谋逆,而且罪证确凿。」梁豫低声说着。「秦王爷先是挑拨两位皇子造反,而自己也在密谋造反,否则总数近两万的民兵……」
宇文仁冷冷望去,叫梁豫自动闭上了嘴。
宇文修凉凉瞥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太子,你真认为我有机会踏出大牢?」他也想看看皇家还能有多少手足之情。
「大理寺卿。」宇文仁突道。
「下官在。」
「看好秦王爷,他在狱期间若是受到半点损伤,我就唯你是问。」
「……是。」梁豫悻悻然地应了声。
宇文修朝梁豫笑了笑再看向依旧满脸担忧的宇文信,有些感叹,他已经记不得小时候二哥背着他到处玩时的模样了。
午夜时分,祝心琏依旧未就寝,她疲惫却无法入眠。
她在想,他会不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一切都没事了,或者……跟她说,一切都是他的计谋,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可是,想着想着,不知道为什么鼻头直发酸。
天气这么冷,他的腿不知道疼不疼,也不知道大牢里暖不暖……她好想把他带出牢狱,可她却什么事都办不到,什么事都做不了。
好没用……怎会如此没用?
兰草端着热茶进门时,瞥见的就是她低头拭泪的模样,不禁跟着鼻酸,「侧妃,别哭,总会有法子的。」
「能有什么法子?」
兰草不禁语塞。能有什么办法?王爷贵为王爷都被押进大牢了,她们能有什么本事把他救出来?
「侧妃,吉人自有天相,王爷一定会没事的。」最终她也只能说着飘渺的说词劝慰她。
祝心琏却没吭声,因为她心里没底,朝堂上的事变化万千,可能前一刻还是皇上身边的人,下一刻却已经被推出午门,没人说得准。
「王爷是被人栽赃的,京城是最讲王法的地方,总不可能什么都不查就判了王爷死罪吧,说不准查着查着就会查出问题了。」兰草绞尽脑汁安慰着,可是说出来的话就连自己都不信。
祝心琏忖着,蓦地抬眼道:「我要告御状。」
「……嗄?」
「我爹说呈上的证据里有一分是铁炮管,那肯定是让汾州铸铁厂的老师傅做的,定是有心人故意取走……就因为我做了铁管,结果被人以这一点嫁祸王爷,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只要我去告御状,告诉皇上那是我做的,王爷就没事了。」
兰草愣愣地看着她,斗大的泪珠在眸底打转,「侧妃……如果您把事情说出去,王爷可能会没事,可是您……」
「兰草,我的命是王爷救的,如今我把命还给他,天经地义,况且铸铁厂的那些老师傅肯定也是被我牵累,我也得救救他们。」
「可是……」兰草还欲再劝。
「兰草,做人不能贪生怕死,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今天如果是我犯了错,皇上要我的命,我也无话可说。」
「但是如果您认了罪,人家还是不放过王爷,这样不是……」
「能与他同罪,陪他走,我乐意啊。」祝心琏笑道。「他呀,满身是伤,不搅着他,我不放心。」
兰草直睇着她,泪水滑落,随即快速抹去,应了声,「好,奴婢也不放心侧妃,让奴婢陪着侧妃吧。」
「兰草……」这下反而换成祝心琏要劝她了。
「说好了,不管侧妃去哪,我都要跟的。」兰草紧握着她的手。
「傻兰草。」祝心琏骂着,泪水也跟着滑落。
主仆两人行事果断,祝心琏着手写好了状书,立刻穿戴整齐,打算趁着夜色步行到宫门前敲登闻鼓,然而门一开,就见海蓝站在门前。
「侧妃,这么晚了,要上哪去?」海蓝守在屋顶上,早就将里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你怎么还在这儿?」祝心琏诧道。
下午出门时,海蓝跟着,她是知道的,但王爷都出事了,他怎么还在这里?
「王爷要我守着您啊。」
「你家王爷都快要不保了,守着侧妃还不如想法子救王爷。」兰草没好气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