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是问题?若它是问题,依朕的年纪,还能选哪门子的秀?」湛楠辰一口龙血都要气到喷出来了。
「你是皇上。」薛飒直言,有这个身分就够了。
湛楠辰知道的确是如此,但听了也不舒服,没好气的瞪着他这冷飕飕的模样,再从鼻孔里冷哼出一声,挥手让他退下了。
意思是他自首无罪,只要薛飒自己能处理妥当便成。
星月交辉中,杜月钧在阿紫的保护下回到宁安侯府,侯府这边也已得到消息,让杜月钧跨过火炉去去楣运,才进了府,柳氏就紧紧抱住她,杜淞也是眼眶微红。
「没事了,没事了!」柳氏口中叨念着,强忍着不落泪,抱了好一会儿,她才放开闺女。
接着,杜月铮已奔上前,「你真是吓死我了。」
她泪如雨下的抱住杜月钧,杜月碧、杜月眉、杜月宛几个也相继过来虚假的关心抚慰着,杜月钧被簇拥着到正院去见严氏,一时之间,一干女眷里不管真心假意,都看着杜月钧猛掉眼泪。
「刑部的人已经过来说了,是他们抓错人,一切都是庆陵侯府内斗造成的,小五不会有事的。」柳氏脸色苍白,紧抓着女儿的手安慰,也是心疼得直掉泪。
杜月钧在回来的路上,阿紫已告知大牢里出现刺客一事并不会往外传,她暗暗松口气,不然,家人恐怕会更担心了,只是,一想起那胆战心惊的时刻,她一张脸蛋就更为苍白。
严氏又安慰关爱一番,心疼一脸疲备的杜月钧,忙让老三夫妻带着她先回院子休息。
待一家三口岀去了,石姨娘就忍不住说话了,「好好一个姑娘家,干啥一定要去行医坐——」
「闭嘴,都散了,我累了。」严氏面色不善,从杜月钧被捉走后,这些人就没消停过,好在明着闹,总比暗中使绊子好。
这一天一夜的也够让众人惊惧心累了,虽然有些人心里不舒服,但还是没有异议的各自回院子。
灯火通明的屋内,柳氏眼眶泛红的看着女儿,心疼的握着女儿的手,愧疚的说:「会不会后悔?如果娘没有教你医术……」
「我不后悔,习医救人是件很美好的事,我很庆幸我有医术。」杜月钧清楚母亲在担心什么,她反手握着母亲的手,「娘,你别忘了我大病后的那个梦,老天爷就是要我多做些救人的事呢。」
「你也别多想了,孩子很坚强。」杜淞也拍拍妻子的肩膀。
柳氏咬着下唇,哽咽点头,她就是担心柳家再有人陷生死泥淖。
第六章 近情情怯(2)
稍后,杜月钧回到自己的院子休息,银心很贴心,已在房里备好热水,伺候她卸去身上衣物,阿紫则守在屋外。
杜月钧将整个身子泡在温热的大木桶里,闭上眼睛,她其实还有些余悸犹存,但不能表现出来,不想让爱她的人更担心。
屋里屋外皆是一片静寂。
蓦地,阿紫觉到一丝风吹草动,眼神一眯,正要出手时,耳边传来薛飒的声音——
「是我。」
她顿时不敢拦阻,但突然又想到主子正在沐浴,依大人的身手,此时阻止,肯定来不及,她脸红了,不敢多想两人见面的情景。
薛飒无声无息的飞掠入内,这是他第一次进杜月钧的闺房,想到她在大牢泪如雨下的脸庞,他一安排完后续的事,只想赶过来见她,见床上没人,他想也未想的就往屏风后方走去,却不知关心则乱,他这一走进去,脚步陡地一顿,一双黑眸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幕。
杜月钧仰靠浴桶,露出白色脖颈及小巧的肩头,而桶内的水位又恰恰淹没她的白嫩胸脯,他被这意外春色怔住,呆住不动。
氤氲水气中,杜月钧阖着眼眸,微微蹙起眉头,怎么好像有人在看她?她倏地张开眼眸,惊见薛飒竟然就站在屋里。
她下意识的要起身,但猛地又将身子往水下沉,只露出一颗小头在水面上:「大人怎么来了?」
见到他,她既惊又喜,但眼前这情况又让她羞涩脸红。
她这一岀声,薛飒彷佛惊醒过来,尴尬的背过身,「抱歉。」他一向恭谨守礼,怎么会如此莽撞,是他太心急了。
杜月钧也反应过来,她很快的从浴桶里起身,三两下的急急擦干身子套上衣裙,这才低声说:「大人可以转过来了。」
薛飒缓缓抟身过来,看着头发湿漉漉的她,「是我冒犯了,抱歉。」
「不,若不是大人派阿紫守着我,又入大牢去救我,我现在命都没了,哪有你冒犯的机会。」她笑得无所顾忌,再见他,她心里那股后知后觉的情愫早在领悟过来后变得更为深浓,此时看着他,她是满心满眼的欣喜。
见她如此灿笑,他越发对自己这么私下过来的行为感到孟浪,他连忙将李庆的事简略述说,「总之一切都过去了,你好好休息。」
她没想到陷害她的竟是京城一霸,但薛飒这就要走了?她连忙快走两步的拉住他的手,「我还有话想跟大人说。」
他看着她的手,再看着她一头湿发,「日后有的是机会,眼下我们见面,若被发现于你闺誉也有损——」
「我不担心,大人救了我,以身相许都是应该的,这回是当真的,真的!」她话说得直白,粉脸却涨红了。
他深邃黑眸看着她双颊染上嫣红,心境却极为复杂,两人年龄差距太多。
见他凝眸不语,她咬着下唇轻声道:「我……师父曾跟我说过,希望大人续弦,我先前没有太多想法,然而经过今日之事,我才恍然明白原来我很在乎大人,很希望大人在我身边——」
「你今日受到惊吓,好好休息吧。」他打断她的表白。
「不,我想知道答案,难道大人就没有半点喜欢我?大人替我出头,替我洗刷冤屈,入狱救我,此刻又罔顾礼教夜探闺房,难道大人对我当真没有半点情意?」她急问,握着他的手不放。
他沉沉吸了一口长气,「是我失礼了,但我只是想确定你没事。」
「没事又如何?你便安心了?仅是如此?」她不肯相信,一个又一个问题冒了出来。
「你差我不止十岁,我一方面当你是个孩子,另一方面,我又很清楚你是子昱跟子静的大夫,你很优秀,我自是盼你无事,不对你有过其他的心思。」他徐声回答,然而这话只是自欺欺人,他忆起得知她出事时的心急如焚,不顾一切的只想快快赶到她身边,内心那股不能为外人道的情愫在他尚未发现时已悄然而生,但她于他,实在太小,连及笄都不到,而他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只是如此?」杜月钧不相信历劫归来后,她静下心回想发生的一切,忆起他在牢里抱着自己时,她贴靠在他胸,明明听到他的心跳紊乱,他不舍的神情及为她拭泪的手有多么温柔,可此刻,他却坦言对她没其他心思?
她眨了眨眼,不由得感到茫然与失落。
薛飒看着这神情,差点没忍住要伸手去抚摸她的脸,但他握拳压抑,「好好休息。」
他硬下心肠的丢下她,飞掠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一个大消息从刑部传出,整座京城也因这个消息沸腾了,杜月钧误诊致庆陵侯府二少夫人滑胎一案急转直下,出现戏剧化发展,工部尚书府李庆向刑部自首,因与杜月钧结下私仇,遂与庆陵侯府大房连手设计,栽赃陷害杜月钧。
李庆还为此写了自白书,厚厚一迭,详述他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等事,至于他为何会自首,据说是他梦见那些被他害死的亡魂前来索命,醒来时自己竟还全身是伤,才吓得他不敢不自首。
但这事的真相只有李庆知道,他是被逼到不得不自首的选择,鞭打他的蒙面黑衣人说了,他自不自首都要死,差别在于,不自首,那就是凌虐惨死,自首的话,依他的恶行,刽子手一刀就能了结生命。
只是,在他选择一刀好死之余,还不忘将一起做坏事的廖柏达拖下水,两人在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但工部尚书不愿自个儿的孙子在公众之下被斩首,在李庆跟廖柏达入狱时,派人备了些加料酒菜,两个人吃饱了也就咽气了。
大牢里,一些有些身分背景的罪犯大都能这么无声的死去,刑部的人再睁只眼闭只眼,就让该家人抬尸回去办丧事,反正犯人已死,案子也结了。
这丧事办得又快又低调,没几日就结束。
工部尚书与工部右侍郎面对其他同侪的议论,一肚子火也无处撒,两家对杜家更是恨上了,毕竟一切都是因杜月钧而起。
至于后续更是拔出萝卜拉出泥,庆陵侯府后宅的阴私事,因是家事,侯府自己关起门来处理,私下惩罚多少人不为外人所知,但尽管事件慢慢平息,仍是月余来京城百姓饭后嚼舌根的话题,倒是薛相府内隐隐有些余波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