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在模糊的雾里,他看到三个马上的小小身影正沿着河岸骑行。至少有一个骑士穿的是裙子而非盔甲。“他们在那里。”他指着。“正要回金格堡。”
约翰看过去,“是朵咪,威廉和小米雅,可是……”
“嗯。”盖文同样皱眉。“克莉在哪里?”
XXX
针叶林里有着浓沉与神秘的寂静,克莉和弗巨在两旁突出的枝干中骑行,其他人则徒步持武器随后而行,只有踩在枝叶上的沙沙声,没有人说话,过去一小时里他们沿着森林径道不停走着才来到这个阴暗的树林,途中她看到一只站在远处土丘的狼,还听到山猫的吼叫。
可是当他们进入森林后,她看到无数的枝干,持续的水流冲击声。
她抓紧身上的斗篷抵御着不断袭来的寒风,开始怀疑布罗勃和其他人要怎么活过这个冬天。和其他地区比较,盖勒威的冬天鲜少下雪,可是潮湿的天气既冻又难熬,冬天的寒流更是夹带着大雨而来。
她看着弗巨,后者对她点点头地侧一边。他是在告诉她看那边,她照做。
三个人从两株巨大的杉木后站出。穿着皮革和锁子铠的身形甚是骇人,厚重的毛裙下腿部肌肉粗健纠结,长乱的头发胡须更增添些许凶猛的气息。他们身上背着铁头长矛,阻挡了团体的前进。
“高地人。”她向弗巨低语。“我父亲和哥哥们穿着和他们一样。”
“嗯,是有些高地人跟着罗勃,我们去吧,小姐。”克莉下马跟着弗巨前行。
“你们想干什么?”一个高地人用盖尔语威胁地问道。
“我是马弗巨,金格堡旁圣布莱教堂的牧师,我带了我儿子伊安和唐诺一起来。”
“我是金格堡的麦克莉,布罗勃的表妹,你是谁?”她用盖尔语清晰问道。
高地人看看同伴,看向她,“我们认识你父亲和哥哥,小姐,我们是国王的朋友。”
“那你会很高兴与我们为我表哥带来消息,更为他带来人马加入你们。”
高地人们互相商量低语,“这边请,只有你们两人。”原先的人发言,另两个则留下来和其他人一起。
他们一同走入枝叶交错的小径中,等到一小块空地出现眼前,克莉转过头,发现高地人早已远离。
不久后,一边树林开启,一个男人走进小小的空地,克莉在阴暗中凝神注视。他有着中等高度的身材,宽阔的肩,强壮身躯穿着锁子和破旧的斗篷,他的火红金发闪亮耀眼,比她曾见过的还长。
“罗勃。”她高喊,她的表哥微笑上前,把她搂进怀里亲吻她的颊,他的胡须扎着她的肌肤,身上混合着烟和针林的气息,她抓着他的手臂对他微笑。
“克莉,”他轻语,“你是安全的,感谢上帝,”他再次拥抱她,“你有什么新消息,老天,我们知道外面的情况想疯了,有时消息比食物和酒还重要呢。”
他放开她的手,抓住弗巨的手对他微笑。
“你的儿子很不错。”布罗勃说,“目前为止我已经见过六个了,现在有四个跟着我。”
“我还有更多,陛下,伊安和唐诺随我来了,还有两个小鬼在家,却迫不及待想跟着加入你,”罗勃大笑,示意三人坐到旁边的大石上。
“克莉,告诉我,你是怎么获得自由的?其他人呢?她们还活着吗?”罗勃看着她,英俊的脸严肃无比。
“他们还活得很好,陛下,虽然还被监禁着,”她深吸了一口气,他有所不知道的消息,两个女人被关在笼子里,其他人则被囚禁,许多人被逐出教会,爱德华王仍认为这些苏格兰女人是罪犯,简单描述自己的病情,以及如何回到金格堡,再次嫁给一个英格兰武士。
“傅盖文,”罗勃点点头,“那个高大的金发男人?多年前我在爱德华宫里见过他,不过我听说他在百维克一战后他被逐到海外,尽管爱德华后来封他为大使,去年我们有些苏格兰贵族到法国寻求协助,在那里曾和傅盖文谈过,他似乎很同情我们苏格兰人更胜于英格兰,他怎么会来金格堡?”
“爱德华王把金格堡赐给他。”
“就我对他的认识,我想,你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即使他是个英格兰人,”她点头,知道这句话有多真实,“你现在告诉我们还有什么其他消息。”
克莉看向弗巨,牧师看看四周后向前倾,“我们在这里很隐密吧,陛下?很好,我们现在只知道英格兰人想引你到平地决一死战,你们采用的这种高地人的袭击战术让他们伤透了脑筋。”罗勃大笑,弗巨继续,“英格兰王很愤怒,而怒气更加重了他的病情,有人说他活不久了,他对他的指挥官们施压,想把你赶往南边,因为那里他们的兵源充足,他们想逼你在平地决战,用强大悬殊的兵力一举把你击溃。”
“他们的情况比我们有利太多,所以我们会在山里再多待些时候,并不时发动一些小突击。”
“是的,陛下,现在还有一个人。一个从金格堡来的木匠,是你的人中的一员……”
“他是我一个远房堂弟,他怎么了?”
弗巨压低声音解释他和克莉偷听到的,“所以请你小心这个男人。”
“我会的,”罗勃沉思,扭断手中的树枝,“我绝对会,现在告诉我另一件事,克莉……那批黄金有没有下落了,英格兰人发现它们了?自从几年前亨利知道这件事后他们就一直打黄金的主意。”
她摇头,“亨利差点没把整座城堡拆了,我们最近正在重建城堡,却还是什么也没发现,我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很可能大火把所有东西都烧光了。”
“如果我们不能运用那些黄金,知道英格兰人同样不能用也是好的,那就这样吧。”罗勃叹息,然后微笑看她,“我告诉过你我有多感激你对我的忠诚吗?我知道要你烧了自己的家是件很残忍的事,象动物一样被关在笼子里更是痛苦,亲爱的表妹,我真的很高兴看到你安全出现在我的眼前,一如我听到我的妻子,女儿和其他人都平安无事一样。”
他的大手覆上她的,她抬头看着他湿润的眼眶,“太多亲戚朋友因为我选择当苏格兰王的决定而牺牲,太多人因此而死,我妹夫史克和我的兄弟们,史约翰,傅赛门,石菲力,全被处决了,我的兄弟们,除了爱德华外全都死了。”他停下,克莉知道他无法再继续,她反握他的手,他垂下头。
“罗勃,我勇敢的国王,我们这么做是因为我们知道付出生命是值得的,你赢得我们的忠诚,你在森林里冒着危险为这块土地和苏格兰人民而战,过去的痛苦终会带领我们脱出英格兰人的魔掌,你是苏格兰最忠实也是最勇敢的国王,我亲爱的表兄,让我们一起等待胜利的到来。”
罗勃用雾气的灰眸看着她,“你振奋了我的心,表妹,为着你的消息,你带来的人,还有你的忠诚。”
她想起曾经听过的话,“你追随着你的心,做你认为该做的事,我们追随你,也信任你。”罗勃笑着轻捏她的手。
他们三人静静坐了一会儿,冷风在林间呼啸而过,几滴冰雨洒落大石四周,克莉抓着斗篷抵御强风。
“谢谢你们为我做的,”布罗勃说,“为带来我迫切需要的人马和武器,还有你们在我背后的强力支持。”
“这种寒风刺肌的天气对你们是残酷的考验。”克莉说,“你这个冬天要怎么过?”
他耸耸肩,“我也许是国王,可是能提供给我士兵的却少得可怜,我们最近常常挨饿,晚上也冻得要命,为了怕被人看见只敢在洞里生着小火,我只希望今年冬天会很短,附近只有少数的房舍提供我们的食物,在接下来的寒流里我们是很难找到足够食物的。”
弗巨看着灰色的天空,“无疑的寒流很快就会来了。”
“如果有任何我能做的,请告诉我。”克莉说,“我会让弗巨的儿子送些大麦和毯子……”
“任何东西,陛下。”
“几年前克莉的父亲曾告诉我,靠近金格堡海岩壁下有一个通道可以通往地底下的房间。”
她点点头,“那条通道已经关闭多年,不过现在我们用那个房间做储藏室。”
“那将是寒流来时避寒的好地方。”
“谢谢你。”罗勃说,“我非常感谢。”
克莉瞪着弗巨,然后转向她表哥,“可是我丈夫是英格兰人……”
“他没有必要知道这些事。”罗勃回答,“只有我们和金格堡的几个工人会知道,那里是个很好的夜晚避寒场所。”
“可是英格兰人会在那里巡逻,金格堡不安全,如果海奥利来了呢?”
“那你就愿意让他们到森林里来找国王和他的人?”弗巨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