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听说跟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世兄,正是这位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慕大人,知道了她的委屈,连忙使人将她接去照顾,这么一照顾便生了情愫,最后当朝恳求皇上赐婚,众人都以为他是昏了头,竟然请皇上赐婚一个寡妇,谁知皇上竟当真开口赐婚。」
「可这会那靳家大少爷不是回来了吗?这……」
「是啊,皇上赐了婚,这金氏的夫婿又回来了,加上之前只是放话,金氏的婆母并未真正休了她,她还是靳家媳,正陷入两难之际,靳大少爷很有风度,同意与金氏和离,并请他母亲认金氏为义女,所以今日金氏才由靳家出嫁,说是嫁女儿,但也可说是嫁媳妇。」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议论纷纷,再嫁还能嫁得这样风光的,着实少见。
此时一顶八抬大轿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自靳家被抬了出来,穿着红蟒袍、骑着高头骏马的慕寒月很快迎了上前。
见他一副心满意足的傻模样,让旁边送嫁的靳柳枫忍不住摇了摇头。
靳柳枫跟在花轿之后,一脸的得意洋洋,浑然不顾众人的指指点点。
他完全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好丢脸,这可是他涎着脸认来的妹妹,虽然外人看起来好像他丢了面子,媳妇变妹妹什么的,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靳家实际上赚了多少好处。
如今靳家跟着龙竞天也算是站对了阵营,以后靳家的儿郎只要有能力,必能在朝廷上争得一席之地。
更何况金映烟在做生意上颇有些手段,认来当妹妹,往后她总不好眼看着靳家再度陷入没有银两过日子的窘境吧?
靳柳枫心中那股得意劲儿直到花轿落了地,这才勉强压了下来,严肃的看着媒婆将金映烟搀下花轿,跨过火盆。
只因慕家并无长辈,所以在拜过天地后,新人们便被引入洞房。
进入洞房后,在靳家送嫁女眷的嬉闹调侃下,慕寒月掀开了盖头。
两人飞快对视一眼,然后双双垂眸,任由喜婆说着喜气洋洋的吉祥话,完成了所有的仪式。
仪式既成,慕寒月便朝着喜婆使了个眼色,让她领着众家女眷去外头参加喜宴。虽是于礼不合,可看在那大大红封的分上,喜婆还是很上道的好言将一干女眷带了出去。
一等新房的门被关上,慕寒月便迫不及待地将妆点得美艳绝伦的金映烟揽入了怀中。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彷佛感受到了他心中所想,金映烟也毫不扭捏的伸手环住他结实的窄腰,将整个人埋进了他的怀里。
几年来,这么多的苦难与折腾,为的便是此刻之后名正言顺的相守。
即便什么都不做,就只是这么静静的相拥,此生便已足够!
番外 那年的承诺
寒风凛冽,白雪飞舞,天气格外寒冷。
顶着漫天飞雪,阿圜气呼呼地掀帘而入,还来不及掸去落在身上的残雪,便望着坐在书案后头的小姑娘说道:「这鲁嬷嬷是越发不象话了,明明已是隆冬降雪时候,可偏偏该给我们院子里的银霜炭却怎么也不肯让我领用,瞧姑娘用这一般的炭,整个屋子烟熏火燎的,这几天都咳了起来……」
一长串的叨念彷佛说不完似的,她随手拈来便是一大篇。
金家的后院,向来是个重视地位的地方,阿圜虽然也是个剽悍的,可架不住生母已逝的三姑娘在府内并不受老爷的宠爱,所以总是会被下人折腾,暗地里下黑手的也不在少数。
虽说金家是金映烟的家,可她却感受不到半点的温暖,若非有他的存在,这里当真让人一天都不想再待。
「你这性子这么多年了,怎么从来没改呢?」
听到阿圜那成串的抱怨,金映烟不由得抿唇低笑,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似笑非笑的眼神直睨着气得跳脚的阿圜,轻声数落。
这个阿圜当真是个老实的,她大约在十二岁左右来到自己的身边。
阿圜是个父母双双因染上水患造成的瘟疫病逝的孤儿,几年前,自己随娘亲出门去上香,刚好看到躺在路边、病得奄奄一息的阿圜。
当下她就觉得满是心疼与不舍,所以磨着她娘将阿圜带回了金家,还为她延请大夫医治。
好几次,她和她娘都要以为阿圜活不下来了,谁知道这个小姊姊却有着连大夫都惊叹的意志力,努力活了下来,等阿圜病愈之后,便主动签了卖身契,从此长伴自己的左右。
加上经过了这几年金家后院的倾轧,她们主仆俩一起手牵手躲过了许多的明枪暗箭,越发情同姊妹。
「改成像夫人那样的温良恭俭让吗?」
阿圜方才在外面受了气,面对年纪小她三岁的金映烟,就没有那么注意主与仆的分寸,语气反而更像是姊姊对妹妹的随意。
不经意的一句话,让金映烟脸上的粲笑褪了几分。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头了,阿圜连忙收敛心中翻腾的怒气,立时屈膝一跪,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姑娘,奴婢造次了,请姑娘不要挂怀。」
虽说阿圜因为金映烟的放纵向来心直口快,可她最见不得的就是心善的金映烟难受。
虽然不过十四岁的年纪,五官尚未完全长开,但从那精致的眉眼已可看出姑娘将来会是怎样的绝色,只不过平素为了不让老爷和其他的几个姊妹注意到,所以姑娘谨小慎微的将自己的脸涂得蜡黄,平素出门更是不曾上妆,所以在旁人眼中,她不过就是个平凡的黄毛小丫头。
也只有在夜晚时,她才会卸下伪装,恢复一贯清丽素雅的妆扮。
「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你说的是实话,我又哪里会怪你,在这后院里,咱们主仆俩相依为命,若还要挑这些剌,日子还怎么过啊!」没好气的又睨了阿圜一眼,金映烟亲自上前将阿圜扶起,然后继续说道:「你也别气了,没有银霜炭,咱们便不用,大不了窗子开大一些,那也无妨。」
「嗯!」阿圜对于金映烟完全没有架子的随遇而安很是习惯,所以也不多言,快手快脚的扔了几块炭到炭盆子里,等侍弄好了,又起身去将窗子稍稍开大了些,好让烟能散出去。
「对了姑娘,奴婢方才听到那些婆子说了一嘴,说这几日官媒经常上门来,彷佛府里有谁的亲事要被定下了呢!」
闻言,原本已坐回书案后、准备专心再把娘亲留给她的几个小铺子的帐算一算的金映烟,忽然呼吸一窒,一双水亮的眸子倏地扫向了阿圜,红润的丰唇蠕动了下,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半晌,她才道:「有说是谁吗?」
阿圜遗憾地摇了摇头,虽说这金家的后院向来是仆妇们之间的消息最为灵通,可惜这事虽然老爷那儿传出了风声,却没个准数。
「只怕是我吧……」
心情蓦地有些低落地呢喃了一句,她没有想到这事会来得这样快,这消息几乎打得她措手不及。
她抬头看向阿圜,晶亮的眸子虽然布满了犹豫,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很坚定。
「阿圜,我想去前院一趟,你去将我让你收着的小厮衣服拿来。」
「姑娘,您这是想去找慕公子吗?」
「嗯,这事我得去找他打听打听。」金映烟点了点头,一开始的犹豫已再见不着半丝的踪影。
「这可万万不能,上一回让您扮成小厮溜出去,奴婢这心只差没从嘴中跳了出来,这回要是姑娘再做这事,奴婢还真怕会被吓去几年的寿命。」
「我得去,这可是关乎我一辈子的事……」
阿圜一向最听金映烟的话,虽然她并不赞同她溜出去,可金映烟却很有把握可以说服她。
阿圜才开口劝阻,耳畔突然传来了轻轻的撞击声。
金映烟立刻住了口,阿圜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回神,就已被金映烟眸中翻飞的喜意给慑住了。
虽然金映烟以眼神示意她去开窗,可是她却没有移动,只是皱着眉头瞧着金映烟,真心实意的开口劝道:「姑娘,您听我一句,那慕公子虽然气度不凡,又有满腹的惊世才学,又不似一般读书人那样瞧不起商贾,甚至愿意认真学习为商经营之道,可是以他的家世,老爷一定不会同意的。」
她就不懂了,明明慕公子和自家姑娘初初相见时,那是水火不容的态势,也不知怎么的,最近这一年多来,竟是频频暗夜相会,只要没瞎的都能瞧出两人之间的情意流转。
「你先下去休息吧。」
阿圜的这番话,早已经不知道说过几回了,她说的那些金映烟又何尝不知?
可……若是人心能够由着自己控制自如的话,那便不是人心了。
「姑娘!」
阿圜见金映烟那执迷不悟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大急,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金映烟的厉眸一扫,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能怀揣着无比的忧心掀帘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