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竹竿上挂着的衣物,宽宽松松地随风飘扬,活像那种电视剧里唱歌仔戏的戏服。
这些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愣愣的望着那飘扬的衣物,内心不断地发出问号。
「大少夫人,外头风凉,还是进屋吧。」筱兰劝着。
江婉容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皱眉说道:「不要叫我大少夫人,我听了头疼。」
自醒来,她就一直听到筱兰那样称呼她,让她感觉这个世界越来越真实,每一个场景都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有声音、有温度,她可以感觉日晒后皮肤的灼热感,可以感觉微风吹过脸庞的凉爽。
但她真的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忍不住喃喃自问:「我是谁?」
筱兰以为她在问她,便答道:「大少夫人啊。」
又是大少夫人……为何所有人都说她是大少夫人?这大少夫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起初一点也不想知道,但如今看来,她不得不面对现实,至少她得知道自己是谁,才能知道该如何自处。
「大少夫人是怎样的人?她姓啥叫啥?身边都有些什么亲朋好友?」她看着筱兰,不耻下问。
筱兰忍不住叹气。大少夫人摔得不轻啊,竟然连自己是谁都忘得一干二净……
但身为贴身丫鬟,筱兰自觉该比平常更加尽心尽力,毕竟服侍大少夫人这几个月,大少夫人待她不错。
虽然刚嫁进刘家个把月,大少爷就从军去了,之后大少爷出了意外,大家都怪大少夫人克夫,但大少夫人心地善良又没架子,有好吃好用的从来没少过她,所以在这种时候,她觉得自己更该尽心照顾大少夫人才对。
「大少夫人是刘家的大媳妇连紫悠。」
一听,江婉容吓到了,瞪大了眼,「你说我嫁人了?对方是怎样的人?他也住在这里吗?」
「大少爷是个宅心仁厚的好人,但被征召从军出了意外,撒手人寰了……要不是大少爷出了事,大少夫人也不用在这里受罪了。」
虽然这么想不好,但听到那便宜夫君走了,江婉容松了口气。
来到莫名其妙的世界已经够凄惨了,她可不想又莫名其妙多出个枕边人,那真的太可怕了!
不过,既然是大户人家的媳妇,怎会沦落到住在这种茅草屋呢?
好奇心作祟,她忍不住询问:「我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吗?」
筱兰惊,下一刻,她连番摇头,「大少夫人怎可能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您怎会问奴婢那种问题……大少夫人您还好吗?是不是人不舒服?若有不适,筱兰去请个大夫来替您瞧瞧可好?」
「我没事。」
「您真的没事吗?」筱兰狐疑。
看起来明明很有事。大少夫人自己应该比谁都清楚,虽然刘家嫌弃她,说她克夫,但大少夫人是个很遵守三从四德的良家妇女,即使夫婿短命,但她曾言要为亡夫守节,绝不会兴起再嫁的念头。
就她一个下人来看,大少夫人真是个很有妇德与贤德的女子,也因为这样,她越发尊敬大少夫人。
江婉容哪晓得那些,一切对她而言恍如一场恶梦,想醒却醒不过来,她这情况很像电视里演的穿越,可她为何会穿越?
还是说……她撞坏了头,产生幻觉了?
她继续坐在长椅上发呆,筱兰端来一碗粥,她接过,发现里头的米粒少得可怜,清淡如水,她正在想,这个家里难道穷困到连吃顿饱饭都很困难?下一刻,筱兰的肚子就传来了咕噜声。
「你喝吧,我不饿。」
「不不!大少夫人喝吧,筱兰喝过了。」
「你觉得我耳朵也犯傻了吗?」她知道,这里的人都觉得她傻了,连她自己都快要那样以为,「我是主子,主子让你喝你还不听从?」
筱兰急了,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好奴仆,她慌忙把那碗粥给喝下肚,但喝完后她又有些后悔了。
「这是用仅存的米熬煮的粥,我喝完了,大少夫人就得饿肚子了……」
真的穷成这样喔……这让江婉容想起父母刚去世的时候,她独自带着妹妹生活,也常常是有一餐没一餐的,但她不是个会自怨自艾的人,有困境就去突破,她深信只要努力,天无绝人之路。
她会来到这里或许有其理由,她想回去,就得先让自己活下去,所以首要工作就是攒银子,只有填饱肚皮,她才有回去的机会。
「来吧,把我们拥有的资产告诉我。」
「资产?」那是啥东西?筱兰一脸茫然。
「太深奥?好吧,我简单解释,就是我们有啥可变卖、有啥可生财或者可耕作的土地之类的?我们总得想法子攒银子填饱肚皮,不是吗?」
「奴婢明白了。可是……大少夫人不记得了吗?老爷只给您一块荒废的山坡地和这栋破旧的茅草宅子。」
这原主处境还真是窘迫,活在这种年代,要是脑袋还不懂得变通,真的会坐困愁城,但她就不同了,她可是韩剧里所说的「少女家长」,年纪轻轻就承担起整个家的生计,给她一块钱,她可以变出好多好多钱。
有地就好办事,她脑袋动得快,决定把现代那套生财法则套用过来。
她起身,神采奕奕地提议,「我们来开垦荒地吧!」
别以为眼见就为真,其实荒地也能遍地是黄金,当她看到山坡地里面到处长满洛神花时,眼睛瞬间闪起了光芒。
「真是天助我也!」她看着那些被当成野花杂草的洛神花时,忍不住得意地笑了。
第1章(2)
刘城赫与太子很年轻时就认识,当年太子至景阳城游历,刘城赫与他一见如故,后来每年春猎时,太子总会邀请刘城赫同往,两人一起狩猎、一起切磋武艺。
太子十分赏识刘城赫的武艺与文采,曾邀刘城赫为其效命,但刘城赫以身为刘家长子,需承继父业为由婉拒,但曾经许诺若是有朝一日国家有难,只要太子征召,他便会随之同往战场。
后来,太子带兵平定战事,刘城赫履行当年之约,也跟着上了战场,但半月余前,在与敌对战之时中了敌军的圈套,他冒着必死的决心披上了太子的盔甲,冒充太子引走了追兵,目的就是想替太子寻得一线生机。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可能无法活命,但是他觉得,身为太子的好友兼部属,保全主子比自己存活更重要,所以他义无反顾的往前冲,成功地引开了追兵,也把自己逼向了绝境。
他骑着马在山崖边奔驰的时候中了追兵的箭,马摔了,也一道把他摔向山崖。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但并没有,只是再醒来时已经时隔半月有余。
他命大,被住在山谷里的一个樵夫救了,樵夫死马当作活马医,每天摘草药往他伤处敷,没银子替他请大夫就熬了草药喂他喝下,结果还真的把他从鬼门关拖回来了。
命虽然是救下了,可他从高处坠落时摔断了腿,没那么快复原,加上又没有好好调理,身体十分虚弱。
樵夫花了太多精神和力气照顾他,终引来樵夫老婆的不满,她觉得丈夫太过仁慈,自己都快没饭吃了,还要花精神和银子供养一个不相干的人,所以成天和樵夫吵闹不休。
看见自己害得恩人一家乌烟瘴气,刘城赫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又着实想念家人,决定不告而别。
但凭他现在的状况,回家的路程几乎是没有终点,在身无分文又虚弱的情况下,他前进的十分缓慢,好几回虚弱到倒卧在人家的门廊下,被误以为是乞丐,施舍了他几文钱和剩菜剩饭。
过去,他是风光无限的刘家大少爷,是太子身边的亲信副将,如今沦落至如此狼狈的地步,着实令他感慨万千。
但即便狼狈落魄,他还是必须踏上归途。
经过几番波折,花了近两个月的时日,刘城赫终于抵达了自己的故乡—景阳城。
在城外时,他便想找人通知亲人前来接他,可路经茶栈的时候,忽闻一桌客人闲谈—
甲说:「你知道方才我看见谁了吗?」
乙问:「谁啊?」
「刘家大少夫人,她竟然落魄到去菜摊子捡烂掉的菜叶,你说可不可怜哪?」
「是可怜,可有啥办法,谁叫她命中带煞,克死了自己的夫婿刘大少爷,她还真是没当少奶奶的命。」
「可惜了,长得如花似玉的。」
「长得如花似玉能顶什么用,命中带煞又克夫,谁敢收留她。」
刘城赫听路人讲了许多,包括他爹责怪妻子克死他,一怒之下把她赶出刘家大宅,让她搬到北边废弃许久的茅草宅子,只给了她一块荒废许久又种不出啥农作物的山坡地。
战争无情,怎么可以把罪怪在无辜的紫悠身上?他忍不住皱眉。
他娘亲与连紫悠的娘亲是手帕交,当年两人约定若生儿育女,就让其结为连理,但后来连家家道中落,娘亲又已过世,他爹遂反对他迎娶连紫悠,觉得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可他认为做人要有诚信,执意迎娶连紫悠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