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家是太子,董姨娘三人再有不满也只能在心底哀号,不敢出声抗议。
李新与刘城赫走出了衙门,其他人也跟着散去,剩下他们三人跪在地上担忧自己的下场。
刘城荣忧心不已的问:「娘,我们不会被打板子吧?」
「这我哪知道!」董姨娘闷声回答后转头骂媳妇,「都是你想出的馁主意,这下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这怎么能怪媳妇,娘您自个儿也赞成的啊!」乔巧妃觉得很冤枉。
「我不管,都是你们婆媳惹出来的,与我无关,我要去请大哥原谅我!」刘城荣站了起来,把责任推到母亲和妻子身上,说得像自个儿很无辜似的,随后就气呼呼的走出衙门,去追刘城赫了。
「刘城荣你这不肖子,你给我回来!你是不要命了吗?太子让我们跪着呀,你快点回来跪着!」
不管董姨娘怎么叫唤,刘城荣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茅草宅子庭院的石桌前,一瓮酒、几碟小菜,两个大男人你一口,我一口喝着,酒瓮在两人之间传来传去,连杯子都不用。
江婉容偶尔从厨房走出,总会忍不住往刘城赫和李新所在的位置瞧去,看着很受感动,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想不到刘城赫和太子有那么深厚的交情,可以让太子远道相救,甚至纡尊降贵到这茅草宅子来与他叙旧喝酒。
这一刻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可以放下,不用再担心刘城赫会被无辜降罪。石桌这边,李新眼角余光看了江婉容一眼,对刘城赫说:「她为你受了不少罪啊,见到她的时候,她脸色惨白,车夫说她吐了又吐,让她歇息片刻,她总是不肯,怕耽搁了营救你的时机,你娶了个很好的姑娘。」
「是啊。」刘城赫转移了视线,可江婉容已经转身回厨房了,他只看到了她的背影,「我的确欠她很多。」
「活着,就有机会补偿。」瞅着刘城赫许久,李新满脸真诚的说:「谢谢你还活着。」
刘城赫起身下跪,歉然地说:「让太子忧心了,城赫罪该万死!」
「快起来!我说过了,无人之处你是我手足,无须向我行大礼,省了那繁文缗节吧。」李新挥手,如是说道。
知道自己惹得太子不开心了,刘城赫马上起身回座,自倒了三杯酒,说:「我自罚三杯。」
「该罚!」李新朗笑道。
两人边闲聊边喝酒,桌上的酒瓮一个又一个堆积起来,刘城赫引开追兵后发生的事情,李新虽已经从江婉容口中得知大概的来龙去脉,但听刘城赫亲口说,他心底还是十分痛心。
他倒了三杯酒,举起一杯,说:「我敬你三杯,感谢你舍身相救。」
「太子别把这事往心里去,如今我又生龙活虎,一切都已经是过眼云烟,不过城赫真心高兴您安然无恙,此乃国之福也。」
李新是个仁德的储君,如此爱民如子的皇位继承人若有个闪失,实是国之不幸与损失,他很庆幸李新能顺利脱困。
「你能安然无恙则是我之福,敬你。」李新喝下了第二杯酒。
太子如此盛情,刘城赫也只好跟进,他在自己前方倒了三杯酒,跟着饮下了两杯,第三杯他们高举杯子说:「敬我为国捐躯的战场弟兄,战事已定,黄泉路上一路好走!」
两杯酒往大地撒去,送给那些在前方冲锋陷阵,却再也回不了家的英雄。又喝了半晌,李新突然说:「其实我也险些回不了京城。」
「太子发生何事?」刘城赫大惊。
「你引开追兵之后,我与其他弟兄兵分两路突围,我不慎中了毒箭,其他弟兄硬是把我送走,还以身体筑起人墙,醒来时,隐约感觉有个人在替我上药,是那个人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此人何在?我得去向他致谢。」刘城赫万分感激这个人。
「我也要去寻找。」李新苦笑,无奈地说:「我还来不及看清那人的面容就又昏睡过去,等我再次醒来,那人已经离开了。」
「真希望有机会能当面向他致谢。」那人救了太子,等于是帮了大乘皇朝,这句谢谢是一定得说的。
「要能找到,我定带他来与你见面,不过你不打算与我回京城吗?我请圣上替你安插个职务,你在这里耕种太大才小用了。」
「你我是好兄弟,加上当年对您的允诺,我才会前往战场,如今天下太平,我 想过点平静自在的生活,您就别勉强我了,不过哪日我若混不下去,太子殿下可要记得赏我一口饭吃。」刘城赫半开玩笑地说着。
「那有啥问题,不怕你来,就怕你不来。」
李新话语一落,两人便朗声开怀大笑,笑声传到了厨房,江婉容和筱兰也被感染了。
「真好,好羡慕太子与大少爷的情谊。」筱兰轻声说道。「是啊,的确令人羡慕。」听到那笑声,江婉容也笑了。
翌日,刘城赫回到刘家。
董姨娘三人诬告刘城赫的事情已经传得满城皆知,董姨娘和乔巧妃还跪在衙门里等太子殿下发落,刘城荣说要找刘城赫求原谅,但半路又被青楼的姑娘拉去喝酒喝得醉醺醺,此刻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虽然刘宅的老仆人都被董姨娘和乔巧妃赶走了,但新仆人听闻到消息也不敢阻拦刘城赫,刘城赫一到,他们一个个退到一旁不敢吭声。
「以前仗势欺人,现在怎么不说话了?」筱兰跟在刘城赫身旁,想到之前她来求见老爷被轰走,心底着实不快。
「筱兰,去找老管家,让他把以前的人都找回来,至于你们,以后若肯改过向善,我会让你们留下,若依然仗势欺人,刘家绝不留。」丢下话,刘城赫马上朝东厢房前进。
绕过了回廊,来到刘庆彬的寝房前,门口有人看守着,他因为一直守在这儿,完全不知道外头发生何事,所以刘城赫被阻挡了。
「董姨娘交代,谁都不能打扰老爷休息。」
「大胆奴才,竟敢软禁老爷!」刘城赫怒了,一脚踹向守门仆人的脚,仆人马上痛得下跪。
刘城赫不再理会,兀自推开门,踏入寝房,屋内传来恶臭味,房内茶几上放着的饭菜都艘了,看得刘城赫眼眶泛起泪水。
走到床旁,他总算明白那恶臭从何而来,爹病了没人搭理,屎尿都在床上解决,也没人帮他擦拭,状况极惨。
「爹,您这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他跪地痛哭,自责自己没有马上回来探望,若他早点回来,爹也不至于过着如此悲惨的日子。
刘庆彬隐约听到了哭声,那喊他的声音又如此熟悉,虚弱的他误以为儿子的鬼魂回来接他了,便伸出手说:「儿啊!我的城赫啊!你来接爹了吗?爹等你许久了。」
刘城赫伸出手,一把握住刘庆彬的手,歉然说道:「孩儿回来了,您的城赫回来了,不肖子城赫回来了!」
「我们可以去见你娘了……可我没脸见她……爹也没脸见你……爹不该把紫悠赶走,爹得到报应了……」
「孩儿没死,您睁开眼看看,您的城赫没死!」刘城赫声声呼唤着。刘庆彬慢慢地张开眼,他偏过头,看向床旁边的大儿子,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直瞧。「城赫……真的是你……」
「是孩儿。」
刘庆彬感受到了大儿子手掌传递而来的温度,确定大儿子还活着,泪水马上从眼角滑落,喜极而泣。
刘城赫替父亲拭去了脸上的泪水,安慰道:「您别担心,孩儿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转的。」
犯了无数的错之后还能见到儿子平安归来,刘庆彬觉得老天爷对他太仁慈了,此刻他心满意足,不敢再奢望自己能恢复到过去那般康健。
他知道,犯了错的人多少得受到一点惩罚,他心悦诚服地接受。
第6章(1)
刘城荣是被水泼醒的,他躺在空旷的庭院里,全身湿答答的,一开始他还以为下雨了,但张开眼睛,天空是晴朗的,眼前还多出了一张愤怒的脸孔。
他吓到从地上坐起来,错愕的看着刘城赫。
「大哥……」
刘城赫气得踹他一脚,愤怒不已,「我没你这种虐待亲爹的兄弟!」如果可以选择,他真不愿意和刘城荣这种混蛋当手足,这家伙永远是这种不学无术的模样,他好话坏话都说尽了,他依然故我,如今还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简直就是人神共愤!
太子说得极是,他对董姨娘他们太仁慈了,才会让他们一错再错。
刘城荣趴在地上哀求,「大哥,我知道错了,我是被我娘和我媳妇逼的,不是我想害你,那真的不是我的本意,你原谅我,求你原谅我吧!」
「放任爹伤病不找人照料,不找大夫治疗,那也不是你的本意?畜生都知晓要反哺,刘城荣,你简直猪狗不如!」
「那是我娘的意思,她不让我过问……」刘城荣继续推托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