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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分钟过去,当他们先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不禁惊惧地松开了,仿佛在两人中间顿时产生了一股相斥的力。可是,松是松了,却并没有分开。

  西平的脸兴奋得发烫,白蕙的眼简直是流光溢彩。

  他们在那样近的距离中含情脉脉地对望着。

  仿佛一股电流从西平全身流过,而后又击中了白蕙……

  西平俯下头去,小心翼翼地、很轻很轻地触碰了一下白蕙的唇,可这一碰,仿佛产生了一股巨大的磁力,他迫不及待地又一次重重地、深深地吻了下去……

  两对滚烫滚烫的嘴唇,终于牢牢粘合在一起,不能也不想再分开。这是他们生命中的装一次,也是永生永世忘不了的一次。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白蕙猛地挣脱西平的怀抱,坐在床沿旁。

  五娘拿着药推门进来,边拿水壶倒水边说:“少爷,让我来侍候白小姐吃药,你回房歇息去吧。”

  西平不答话也没动弹,仍是呆呆地凝视着白蕙。白蕙低着头,躲避着西平的眼光,轻声说:“我没事了,你去吧。”

  西平站起身来,向房门走去。走到门口,又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一眼,然后关上门走了。

  接近中午时分,陈妈领着一位医生敲开白蕙的房门。

  原来,是西平在公司里给林达海打了电话,请他来为白蕙检查一下,并给她开一点镇静的方剂。

  白蕙虽然已经起床,但在林医生来到之前,她正在愣愣地回想着昨夜的那些事。医生来了,没办法,她只得赶紧穿起一件宽大的睡抱,准备接受问讯和诊查。

  陈妈请林医生坐下,就告辞走了。

  白蕙坐在床沿,低着头一声不吭。

  “白小姐,我叫林达海,是丁府的家庭医生。今早西平给我打电话,让我来瞧瞧你,说是你昨晚受了惊吓。”

  白蕙慢慢抬起头,看到林达海正在打开他的医疗包,往外拿温度表、听筒、血压计之类东西。

  “噢,不,”她忙说:“我现在没什么不舒服。”

  “但是你昨天夜里昏倒过,对吗?”

  “那是……那是因为……”

  林达海用手托一托金丝眼镜,耐心地等着她往下说。

  “可能是幻觉,”白蕙犹犹豫豫地说,可是话刚出口,立刻又说:“不,我也弄不清楚,我象是真的看到一个鬼怪,要不……就是个疯子!”

  “疯子?”林达海不觉一怔,但不动声色地问:“你能不能详细说说?”

  于是白蕙便把昨晚仿佛两次见到的那个黑色人影,以及站在她床前想用手抓她的情况,向林医生作了描绘。

  “你当时看清他的面孔没有?”林达海问。

  白蕙摇摇头,说:“当时我害怕极了,房里又很黑,看得不很清楚。似乎是个长方形的脸,苍白极了,脸上有血痕,眼睛瞪得老大……”

  “他抓到你了吗?”

  “这倒没有。可是,”白蕙迟疑了一下,“后来我就晕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不用怕。请把这支温度计夹在腋下,再让我给你搭一下脉。”

  白蕙顺从地做了。

  体温正常、脉搏有力。这姑娘的身体很健康。

  “听说最近你看过一个恐怖电影?”

  白蕙不好意思地笑了;“是的,看了《骷髅岛》,挺怕人的。”

  “这也许就是你神经紧张、发生幻觉的原因。我给你开一些镇静剂,你再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林达海从皮包里抽出一张处方笺,很快写完,就递给白蕙。

  “林医生,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年龄,是丁西平告诉你的?”白蕙指着处方笺奇怪地问。

  达海笑道:“白小姐,其实,我早就知道你。”

  这可更加奇了,白蕙不禁朝林达海瞪大眼睛。

  “因为我认识你们学院的安德利亚神父。”林达海不愧是一个高明的医师,很能把握人的心理,一句话就解开了白蕙的疑团。

  原来如此。白蕙顿时觉得面前这位戴着金丝边眼镜、长相富态的医生变得亲近起来,起初的那一点拘谨,不知不觉中一扫而光。

  “信奉上帝的人,有时也难免有个头疼脑热。安德利亚神父是我的病人之一,”林医生诙谐地说,“我们一起搞过些慈善事业,他还常帮我的忙,我需要的有些进口西药,就是他帮忙弄来的。”

  “哦,”白蕙点点头。

  “他知道我和丁家很熟,你到这里来后,他常和我谈起你。你好象是他的得意学生。”

  “神父确实待我很好。”

  达海一面收拾皮包,一面又问:“白小姐,听说你母亲身体不好?”

  他连这也知道!

  “是的,她病了很久,可是……”提起妈妈的病,白蕙顿时心情恶劣起来。

  “不要急,白小姐,我可以帮助你。”

  “你?”

  “是的。这样好不好,今天下午,由我先给令堂作个初步检查,然后再决定下一步。”

  这是怎么回事?林医生素不相识,难道又是西平的托付?

  “我现在还有点事,要先出去一下。下午两点,你在楼下客厅等我,好吗?”林医生讲得既肯定又恳切。

  白蕙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林达海已提起他的医疗包,准备离开。

  “就这样说定了。”林达海朝白蕙和善地一笑,见她点了点头,又指指白蕙小书桌上那瓶鲜花,赞道:“多漂亮的蝴蝶兰,真让人心旷神怡!”

  林达海走了。白蕙赶紧换衣梳洗,她看一下表,时针指向十二点,都快开午饭了。

  告别白蕙,林达海却并没有离开丁府。

  他熟门熟路地穿过花园,来到白蕙早晨散步有时走过却未曾特别留意的那道木栅栏旁。木栅栏的那边是一座陈旧的灰色小楼。

  已经近午,小楼所有的窗帘还严严地遮着,不明底里的人准以为那是一座无人居住的空楼。

  达海伸手在木栅栏背后的一个地方摸了一下,那里有一个隐蔽的电铃开关。他连揿几下,不一会便有一个老人跑了过来。

  “哦,是林医生。”

  “是我,我来看看树白。”

  老人打开栅栏,放进林达海,又把门重新仔细关好。

  达海问老人:“树白这两天好吗?”

  “唉,”老人叹了口气:“一直好好的,可昨天夜里,不知怎么搞的……”

  “怎么啦?”

  “林医生,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对丁家的人说呀!一大早少爷就来问过,我都没敢说实话。”

  林达海轻轻拍他一下,说:“放心,阿根,我不会说。”

  两人相跟着往楼里走去。老人尽量放低声音,说:“昨天夜里,他跑出去了。”

  “现在他在哪里?”达海赶紧问。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唉,都怪我睡得太死。老啦,耳朵可不如原来灵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老人絮絮叨叨地解释着。

  幸好树白自己回来了,现在还在小楼里。林达海这才放了心。

  “你带我去看看他。”

  “是,林医生,”阿根应承道,“不过他刚刚睡着不大会儿。昨几夜里折腾了大半宿。我……我是被他哭醒的。”

  “噢?”

  “半夜里,大概两点多钟吧。我忽然听到哭声,慌不迭跑过去一看,是他,正跪在地上,扯着头发鸣呜嚎叫呢。我把他拉起来一看,脸上尽是血道道,衣服也撕烂了,浑身草泥、土灰……”

  说着,两人已来到树白的房门前。阿根正要伸手推门,只听得里面一声惨叫:“别走,竹茵,求求你,是我,树白呀!”

  他们赶紧推门进去。

  房间里暗得很,只有从拉得严严的厚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的那一点光。空气非常恶浊,简直令人窒息。

  “阿根,把窗帘拉开,再打开一扇窗。我不是关照,要保持屋里空气流通吗?”

  “我要开窗,他总是不肯,真是没办法。”阿根说着跑去拉窗帘。

  随着“哗”地一声,一道强光射进屋里。林达海这才看清:树白瘦弱的躯体正蜷曲着躺在床上,双手握成拳头,紧紧揪住床单,他显然睡得很痛苦。

  达海轻轻走向树白,俯身捡起掉在床边地上的一本书,有一张画像一半夹在书里,一半露在外面。他把画像抽出来一看,这是一张用蘸水笔画成的速写,一个少女在含羞微笑。看来,这张画像有年头了,墨水颜色已发黄,纸质也已变脆,稍不小心就会折断的。

  林达海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画像右下角签着日期:7.27.1909,下面是花体的字母:B。他又翻过画像看了看,背面什么也没写。

  阿根开了窗走过来,把被蹬开的毛巾被给树白盖好。

  林达海放好画像和书,坐在阿根端来的方凳上,开始给树白切脉。

  树白仍在昏睡,浑身不断颤抖,嘴巴微微嚅动,脸上的肌肉一阵阵地抽搐。

  林达海打开医疗包,拿出一支针药,熟练地给树白注射下去。眼看他渐渐地呼吸调匀,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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